雨停楓林

動漫舊番愛好者。
現在主萌快新(DC) ^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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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新/翻譯】Cendrellic Juliet 01

  • 授權翻譯 by YukiSkye (https://www.fanfiction.net/s/7150730/1/Cendrellic-Juliet)

  • 希望不會被坑的坑

  • 架空(有魔法設定),含平和探青。有點虐…?

  • 1.2w的一章,先前只活在對話中的某人終於在半路出場ww


01.  灰姑娘

…然後只有一隻玻璃鞋遺留下來讓有心人撿起。雖說它透明且漂亮,然而卻十分脆弱不能隨意觸摸…

這個舞會可以說是象徵著擁有特權的他們在生活上的豪華程度。

當一般百姓花上整個三葉祭的夜晚在城市廣場裡跳舞,居住在王國每一個角落的貴族和社會名流全都會聚集在伊甸大廳裡度過一個美麗的童話式晚上;帥氣迷人的紳士淑女們、色彩斑斕的魅惑禮服、宏偉高雅的環境,紛紛因為吊燈投射的光線而顯得熠熠生輝。

很多時普通人都會對這種節目抱有幻想,可是新一並不會對告知他們事實一事感到抱歉---並不是如他們所料那般美好,那只是因為受到迷惑而得出的看法。

那些前來出席的賓客並不是純粹為了享受這個節目。他們渴望建立人脈和提升他們的地位,概括來說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沒什麼,這個想法本身並沒有錯。事實上,他們從小就被培育成這個行動模式,而且固有地祈求更高更多也算不上是什麼邪惡的事。只要新一沒有被牽引去參與他們這些遊戲,他對此沒有所謂。可是,有些貴族的執行方式讓他覺得很有問題。

臺底交易、背叛、復仇,還有各種陰謀;暗殺、破壞,然後很多家庭就這樣四分五裂。這讓他毛骨悚然也相當厭惡。

新一不是在試圖把自己顯而易見的道德觀套到所有人身上。雖說為了更美好的生活他曾經那樣做過,可是一個來得突兀的覺悟讓他如夢初醒,明白那是一個滑坡謬誤【1】。

他的職位不是用來控制其他人好讓自己感覺好一點,也不是表示他優越過人;那更不是一個武器去對抗其他人所以他能說,自己明白更多因此他們一定要跟隨他的理想行事。他的工作跟這些無關,更何況他自己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人那麼他有什麼資格作判定?

但是一宗又一宗的案件讓他看清了,人性的醜惡和行動力足以讓他們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原因招致數之不盡的毀滅性後果。他對此無何奈何,但不由得對那些毫無顧忌地踐踏他人一生、像是這些事並沒有什麼的人感到排斥。

這些人在互相玩弄對方的生活,而新一不想成為其中一份子。

很不幸地,快斗沒得選擇。

他定期接受著宮廷裡的教育策劃,這樣的結果就是塑造出一個近乎完美的紳士王子人格。可以作為朋友、親切的同伴還有顧問,但是最終還是觸不可及。

快斗展露於公眾場合的人格對他維持王子的地位可是相當重要,無論他本人多麼有魅力也是。他對敵人還不能全然免疫,所以需要強大的同伴與他站在一線。

這事情的必要性是讓他成為資深演員的一半原因,另外一半是因為快斗真的喜歡受眾人注目,但那是僅限於一定的距離內,就像欣賞著遠遠掛在夜空中的月亮那樣。他那自然又卓越的交際技巧也對他的身份頗有益處。

在一定程度來說,新一冷酷的,或者說是自暴自棄的想,幸好快斗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他很肯定這樣的關係會很快傳遍整個王國,由此衍生出來的政治騷動必然是致命的。

快斗會很樂意地肩負著,新一知道他會,但是這不是他期望中快斗在位後的統治樣貌或是因此而聲名遠播,也不希望黑羽一氏的執政就此告一段落因為他知道一旦快斗陷入去了他會陷得很深。他願意為了親密的朋友做所有事,但如果是為了所愛的人的話那程度將會增強十倍。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更別提答應找位女性來延續他的血脈這類背叛。這點新一不曾懷疑過。

如果說新一不是實際主義的話那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了,所以他知道這樣的事是完全超出了不可接受的界限。

他在一段距離外的地方看見蘭。正相隔著整個舞廳的她向他露出微笑,戴上長手套的手鼓勵性的朝他揮了揮。她站在她的母親旁邊,身穿雅緻的天藍色的舞會禮服,頭髮用了花朵和緞帶點綴,看起來十分漂亮。

她的父親不知所終。雖然他最愛派對和喝酒,但當他的妻子在附近的時候他都不像會待在這裡。

新一自家的父母則是剛剛才趕回來伊甸出席舞會。

他們正與一小組的貴族聚在一起,他的母親被其中一些人引出笑聲,而他的父親在跟另外的人小聲交談。

他自己也有被數人搭訕,可是那些短促的對話和尷尬的沉默經常驅趕著他們離去,只留下一句禮貌的再見。不過這也無妨。

“嘿新一!”

他轉過頭去,看見青子和探在走近自己的時候嘴角染上笑意。

青子雙眼發光,看得出對這舞會感到相當興奮。她那海沫色的裙子隨著她的動作嗖地揮動,展示出家徽的墜子在燈光下靜靜閃動著。戴上手套的手正勾在探為了護衛而舉起的臂肘。

探自己講究地穿著米色的套裝,配上了紅色的領帶。一個雕上老鷹徽章的金色橢圓在他頸部附近的布料上得意地閃著光。在他跟新一打招呼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比他的未婚妻顯得較為穩重。

“哈囉,青子和探。”新一回應道。對於看到熟悉並友好的臉孔讓他十分寬慰,總算是從一波波陌生人中暫時得到解放。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待蘭跟她母親的朋友和熟人打過招呼後我們應該聚一聚了!”青子愉悅的提議。

“幸好看到妳還是沒什麼改變,證明快斗還沒把妳逼瘋。”新一調侃。

“哼!”青子雙手環胸後擰開臉,“他可以試試看!”她又望回新一,“說得好像那笨蛋能把逼瘋似的,那程度還不至於這個地步!但是我一定會讓他償還所有對我爸爸和探做過的事!”

“沒關係,你也知道快斗是怎樣的人。妳不用在這個晚上讓自己過度勞累,所以我們就不去想好了。不如我跟妳跳第一支舞?這樣可以嗎?”探輕輕安撫著,笑意柔和。

青子臉上泛上一片紅霞。她點點頭,露出溫暖的微笑,“嗯,這很好。謝謝了,探。”

“嘿果然是徹底陷入愛河的情侶啊。”已經走到兩人身後的蘭捉弄道。

“蘭!”青子驚呼,狠狠地抱著她。

蘭短促的笑了一下後回抱了對方,“距離我最後一次見妳並沒有那麼久不是嗎?”                

“沒有,但是我很興奮嘛。”青子嬉笑。

她們開始把話題轉移到普通的閒聊內容,新一和探隨即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時,第三道聲線加入了這場對談。那把高音的主人十分明確,而且特別會對新一的生命構成威脅。

新一匆匆向所有人道別,剛好在身穿一條奢華金色裙子、頭戴一條鑽石頭帶的園子從後抱上蘭之前離開。

他的存在並沒有被她察覺,謝天謝地。

即使蘭堅持她沒有事,她到現在還沒原諒他傷了蘭的心,而且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理會那些微妙的指控、帶刺的語句或是盛氣凌人的態度。

他漫無目的的在舞廳裡閒逛,可是也故意選擇了一些沒有人會停住或是接近他的路線。途中,他隨手在侍者捧著的托盤上拿過一杯飲料淺啜。 

數分鐘後,他看見另一群人進入了會場。無需多問,處於這組人的中央是誰顯而易見。

穿上了純白西裝而顯得相當帥氣的快斗正在跟數位賓客交談著。儘管兩人實際上是身處房間的兩端中間還隔住了一大堆人,可是在下一刻他卻抬眼和新一對上了視線,並歡快地向他揮了揮手。

新一很好奇他是怎樣做到的,怎樣知道他在這兒。無論他躲到哪裡,他似乎都能找到他。可能他用了魔法作弊吧。

新一向他投了一個不滿的眼神,指向快斗身旁的人示意他不要像個瘋子一樣。已經有好幾個人擰過頭來查看快斗在跟什麼人揮手了。

王子以一個開朗的笑容作為回應,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位中年男士與他的同伴身上。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大概是那人的女兒或是親戚想要把她作為結婚對象介紹給快斗。

新一轉開了臉。

他不想看下去,也不想想下去。他不想逗留在這裡。

有種窒息感開始籠罩著他。

隨著小提琴和鋼琴的樂聲逐漸響起,他沿著牆邊走到比較少人的舞廳後方。 

他拉開了最盡頭那道陽台門,放下身後的幕布然後重新把門關上,將室內樂曲的音符和對話的音節徹底隔絕開來。

他鬆了一口氣,慢慢移動到石欄前站定。他放下了玻璃杯,感受著晚上的微風輕輕吹拂過臉龐。

一輪皎潔的明月正掛在夜空中,沒有被雲層所遮掩。在遠處的護城牆外,熱鬧的城市發放出橙黃的微光,與泠泠的月色相映成輝。

在視線下方,伊甸的花園就像是花卉的天堂,既有異國情調又令人驚奇不已。縱使陽台附近的蘋果樹樹葉隨著空氣的流動沙沙作響,他也能聽見距離遠一點的噴泉那裡細細的水濺聲。

新一翹起雙臂放到欄杆上,冰涼的觸感透過衣袖傳到皮膚上。他靜靜把自己融到平和的環境當中,暗暗為人們能享受這個晚上一事感到高興。

他微微彎下腰,把下巴墊到交叉的雙臂上。

他是應該在城市裡面度過這個夜晚的,他並不需要出席舞會。即使只是漫步,他都很肯定這會有趣得多。然而,他覺得自己單獨行事是不對的,那就像他背叛了他的朋友一樣。特別是快斗,無論如何他都只能默默承受不能抱怨。何況,這個舞會是為了快斗的生辰而舉辦的,他可以參與其中麼?雖說心裡憋得慌就是了。

新一倔強地收起思路,試圖去找點別的細想但都不得要領,最終還是會聯想到快斗。這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對此他有點不喜。他真的累了。這就像是一個拔河比賽,他的心神在持續的來回拉扯之下已經磨損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能制定出某種…解決方案,我就可以跨過去吧。”新一悶悶地低喃。

被傾訴的清風帶回一股似花的香氣,然後一把陌生的輕快嗓音突然響起。

“什麼的解決方案,我可以問一下嗎?”

被嚇了一下的新一馬上四處打量尋找聲音的來源,同時警戒的往玻璃門的方向後退。可惜,這道聲線像是從四方八面傳來,一時間他判斷不出是某個特定的位置。

察覺到左邊的眼角處有點模糊後,他馬上轉身看去,蘋果樹的枝椏間逐漸聚集了一陣霧。

如夢似幻的,一個擁有讓人屏息且驚艷美貌的女子在霧中顯形,暗色的頭髮悄然劃過那張精緻的臉龐,皮膚在月亮的照射下像是發著光。她那雙如同紅寶石的眼瞳看似在蠱卝惑新一要永遠注視著它。可是,這種誘卝惑別人服從的微妙感只是在警示他她的存在的虛幻性

“妳是誰?”新一警惕的向那個正坐在樹枝上,卻如同是女王就座在王位上的女子詢問道。

她稍稍彎起玫紅色的唇,語調優美的回答道,“我有很多名字為人所知,不過你可以叫我紅子,我是赤色女巫。”

“赤色女巫…?”新一驚異地睜大雙眼,很快又懷疑地微瞇起來,“妳為什麼要在這裡出現?”

一般來說,魔法使用者不會踏進首都,特別是如小泉紅子這些臭名昭著的人。她可能會對城堡內的人造成危險,他得小心一點應對。

“我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一隻藍色的小鳥棲息到我的枝上,開始唱著悲曲。”她回應道,閒散地採摘著樹葉。

新一皺眉。她在故意勾起他的好奇心,好讓自己詢問更多然後狠狠掉下她設置的陷阱。

“我再問多一次,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新一堅定地盤問。

紅子停下手上的動作,將其中一片湊近唇邊,“你對我真失禮呢。為什麼我不能在這兒?”

她輕輕把樹葉吹走,它在兩人間飛舞了好一會才被微風掃離視線範圍。

新一略略沉吟,小心地斟酌著言辭,“法術施法者很少會出現在首都。”他中肯的陳述道。

“的確是。”紅子讚同的輕哼,“放心,我沒有企圖去作出危害之事。我以用作約束女巫的魔法跟你起誓。”

語音剛落,一陣微弱的紅光覆蓋了她全身,眨眼間就消散開去。

“現在我不可以食言否則我的魔法會反噬。滿意了不?”

新一仍然沒有卸下防備,畢竟字詞和其意思可以被輕易扭曲。紅子似乎留意到他的不安,然後輕輕歎氣。

“人類都是不可理喻的。至少你能聽我說一說吧?”

不能,這是在給她機會去遊說自己。沒有一個如她一樣法力高強的女巫會來跟一個無關重要的人類咕噥什麼話。她不是來危害他們不代表她是來協助他們。

他轉過身想要打開門離去,這時紅子又開口了。

“告訴我,背負著不能把事解決的重量是怎樣的感覺?我猜那和只能以自己一半的靈魂活著十分類似吧。”她事不關己的評論。

新一僵了僵,已經握住門把的手只要微微使力就能離開陽台。正當他想要延續動作的時候紅子再度發言,“不知道一個只有一半靈魂的人可以活多久呢?他們有多少痛苦需要忍受、又需要忍受到何時?一年?兩年?十年?還是一生?”

這些語句在新一的腦海裡不住迴響著,某種認知的形成讓他如墜冰窖。

到現在為止他還能承受得住,可若是要持續一整年?數年?沒有思忖到自己可能會花上一生的時間看著快斗與別人相愛、結婚、然後過上幸福的生活,只徒留新一一人暗自處理那顆破裂了的心,這樣已經足夠讓人氣餒的了。

他攥緊胸膛。

這太沉重了。

“我只是想要幫忙。”紅子靜靜表示,“要知道我活得比你久多了,我明白若是不能把事完善結束的話這會讓人多頭痛,而且這種感覺並不會消逝。反過來說,痛苦只會隨著時間累積,最後發展成徹骨的懊悔。或許在以後你可以不去想起,但是你將永遠不能徹底遺忘。你的深層意識仍然會時不時輕觸著它,直到你崩潰為止。”

新一緩緩扭頭望向紅子,喉嚨有點發哽。他能夠推算出這般讓人發憷的結局。

紅子正色的回視,神情高深莫測。

“你會怎樣做?”一段沉默過後,她向看起來已調整好狀態的新一輕輕問道。

“我…我不知道。”新一啞聲道,視線游移不定。放到門把上的掌心下意識的握緊又放鬆。

“我只是想要幫忙。”紅子重申。

“妳又可以如何做到這點?”新一嘲諷地反問,向她投射挑戰的目光。雖然魔法十分厲害,但那可不是萬能的。

“我可以賜予你所憧憬的快樂,前提是你給我這個機會。告訴我,你有什麼渴望?”

新一雙手環胸,銳利的審視著紅子,“妳愚弄不了我,我不相信妳會做出這種事然後不索取報酬。妳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吧,這也是為什麼妳由一開始就千方百計接近我。我說得不對?”

“所有請求都會伴隨著代價。”紅子微吟,“這是世界的法則,即使是我也不能違反。雖然我真的想無償協助你,但是對這我沒有辦法。”

“先說我暫時相信妳。”新一謹慎的說,“那代價的內容是什麼?”

“這取決於你想要什麼。”她把剩下的樹葉在手中展開,“會不會牽涉到其他人和其程度…”她放開其中一片,“會不會影響到現實的構成…”又一片輕輕落下,“我需要使用多少魔法能量…”再多一片,“還有結果。”最後一片葉子漂浮到黑暗之中。“這涉及很多因素,那些只是比較主要的。所以若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的話,我也說不出來。”

新一抬手揉亂頭髮,默默吞嚥了一下。“我…我只想結束我對快斗的感覺,就是這樣。”他輕聲說,低低的音節差點就被微風捲走。

“很好,我可以幫忙。”

新一抿了抿唇,“你會怎樣做?我又要支付什麼?”

“我會在你的身上設上一道幻覺,在其他人的角度裡你就是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士,但是你自己看不出來。這樣的話,你就可以找上他,任意跟他共舞一曲或是什麼的為你那感情做出最後的告別。這只是個微弱的魔法,所以他應該察覺不出。可是,這咒語只能起效到十二點,而且它騙過的是人類的雙眼並不是心眼,所以你一定要避免露出自己的影子。”

“那麼費用?”新一提示。

“你最珍惜的所有物,物質上的。”紅子答道,從樹上摘下一個蘋果,“我會在明天早上前來索取酬勞。這是我們的協議?”

他最珍惜的所有物…那應該是快斗給他的禮物之一。就算只是其中一份,一想到要把它轉讓出去他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不過這是相當公平的交易。

“是。”

紅子頷首,手中的蘋果頓時變得水晶般透明。她把它遞給新一。

他警戒的朝她步進,然後伸手接了過來。

被包在掌心的水晶蘋果表面十分光滑,深處隱隱透出紅色的微光。

“帶著它來維持這個幻術。隨著期限接近它會慢慢變回普通的蘋果,所以你可以知道你需要在什麼時候離開。”

新一點點頭,把它放進外套的口袋裡。

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同,而且他也不能看得見什麼差別,可是他只能照著一個女巫的話去做。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信任她。他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很有道理,讓他產生了共鳴。

他不可以繼續這樣下去,他不能。他還不夠強大,而這種感覺會侵蝕掉他。

“明天我會跟你再碰面,我的小貴族。那麼再見了,祝你好運。”

接著,她就在斑駁的樹影間消失了,就像出現那時一樣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如果不是口袋裡的下墜感,新一會覺得他是在做夢。

“新一?你在那裡麼?”一道模糊的聲音在玻璃的另一邊叫喊著,新一不由得有點小恐慌。即使他知道那只是快斗,他真的不清楚在他身上那個幻咒會做出怎樣的效果。

幕布緩緩被撥開,快斗的臉從敞開了的門後露出來。

“新…一?”

新一睜大雙眸盯著他,王子驚訝地回望。不過,他很快就抹去了眼底掠過的那絲困惑,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晚上好,這位女士【2】。”

“晚、晚上好,快、呃…殿下。”

對於自己的結結巴巴新一有點尷尬。要裝作不認識快斗來進行對話總感覺有點奇怪,而且他還需要一點時間習慣被看待成女性。不過,這證明那個附在蘋果上的法術正在起效。希望他會記得不要做出或是說出一些太具標誌性的事情吧。

快斗只是有禮的當作沒有聽到那句略顯笨拙的應話,“十分抱歉,我妨礙了妳的獨處了。要是妳需要的話我可以馬上離開。”

毋庸置疑的,快斗正在十分熱心地尋找著他,卻沒想到對象是一位女性而非他那親密朋友。他必定對此摸不著頭腦吧,始終無論新一到哪兒去了他都能找到出來不曾出現差誤。

“不,沒關係,你沒有打擾到我。”新一急急澄清,然後有些遲疑的加了一句,“偶爾有人陪伴還是不錯的。”

如果快斗不願意留下來的話他也能接受,再者他不想強行操縱他的行為,畢竟正在履行王子職責的快斗不會輕易回絕女性的請求。這樣的說法相等於一個開放式的邀請,快斗可以隨意選擇他的去向,而且他知道他會對這種應答模式比較自在。他不確定他會不會同意,但試一試大概也沒什麼壞處。

快斗低低嗯了一聲。很多人都會認為這聽起來像是一個淡淡的認可,但是新一知道他是在利用這一瞬間的停頓打量著他。遲暮般的靛藍輕輕掃過那隻仍然盛得滿滿的酒杯再回到他身上。

“的確是這樣。” 快斗沒有錯過一拍應上話,然後走近欄杆站到他旁邊。“這麼美麗的晚上的確不適合一位女士獨自度過。”

新一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莫名其妙,可是快斗還是決定陪他是在太好了。不過他應該跟他說什麼?這可比預想中更為困難,讓他有點挫敗。

慶幸,雖說新一一向沉默寡言但快斗總是能為他們挑起話題討論,現在也不例外。

“小姐【2】,妳是不是感到有些寂寞?原諒我的直率,但是有些事告訴我妳不一定是自己主動出席這個舞會。”

快斗和他如此拘泥禮儀地交談總有點超現實的感覺,那是他十多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如果要他由現在開始的話…其實,這樣似乎也蠻有趣的,他可以想象出快斗擺出這副姿態跟他相處一整天直到他接受不了的場面。老實說,他很驚訝快斗還沒對他作出這樣的嘗試。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笑出聲。注意自己做了什麼後,他連忙用手捂住嘴。糟了。

快斗戴上了昭示著淡淡迷惑的禮貌性面具。這次,新一真的堂堂正正笑了起來,讓他更加茫然。漸漸地,那副面具融化開來,展示出比較真實的情緒,即使那僅僅是疑惑。

他不曾看見快斗展示出這種迷茫的表情,在他面前扮得又有禮又拘謹卻不知悉他的真實身份。他是在騙誰啊?新一了解快斗的真實面貌。這很滑稽欸!

“請問這有什麼好笑的嗎?”他發問,聲調因為新一臉上的愉悅神色而帶上幾分興致。

新一擺擺手,覺得自己已徹底放鬆下來,“沒什麼,只是你的行為方式而已。全都是…文縐縐的什麼‘小姐’啊‘請問這有什麼好笑的嗎’之類的。”

沒有辦法,他只能誠實的回答並向他分享自己那些與眾不同的笑點,反正他也不擅長說謊。

快斗凝視了他好一會兒,之後唇邊彎上一道微小卻真誠的笑意,“妳挺奇怪的。”

“有人這樣說過。”新一好笑的道。

“這不是一件壞事,”快斗慌忙安撫,“只是不同。你很特別。”

新一記得快斗跟他講過相似的話。那時候他們還很小,正在慢慢了解對方的一切。在看到他那些足以趕走其他小朋友的言行舉止後快斗並沒有遠離他,所以他問過當時還稚嫩的王子原因。他只是聳聳了背,接著回答了那句話。

在那一刻之前,年幼的新一從未在這數年間感受過如此的容納。即使是現在,那寥寥數字仍然對他很有意義,所以再一次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聽到這番話讓他感到相當溫暖。

“謝謝。”

他覺得有某種東西隨著這個詞滲漏了出來,因為快斗的面容頓時柔和下來,嘴角的弧度也揚高了幾分。

“偶爾大家都需要被告知他們的獨特之處是美好的。我有一個朋友看起來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亦有自己特殊的觀點去看待這個外界。但是,周圍的人都不太欣賞他的見解,所以他們運用接近愚昧的方式試圖把他隔離開去。初接觸的時候他很是冷淡漠然的樣子,但到最後其實他是最關懷別人的那一個,而我會讓他清楚認知到這一點。”

新一有點吃驚。這是快斗怎樣看他?聽到這些關於他個人的意見讓他覺得有點被冒犯可是同時間,一陣突發的喜悅傳到他心間。

“這對妳來說是一樣的,對嗎?”快斗接著說道,眼眸微微閃動。

新一吞嚥了一下,默默反問,“你怎樣知道的?”

“因為當我跟他說了同一番話之後,他跟妳現在的表情並無分別。”

他有嗎?可惜他不能作出判斷。他有點好奇他是在指什麼表情了。

快斗突然笑了出來,對此新一狐疑的望向他。“現下妳在納悶我是在指哪種表情對不對?”

“不要再繼續分析了。”新一抱怨,忍不住抬手揉著自己的臉嘗試抹去那副‘表情’,不過那大概已經不存在了。

“啊噢,是是。對不起。”快斗微笑。

新一向他露出一個不滿的樣子,“不是説你真的含有這意味但是我接受了。”

“那真的是太感謝妳了,小姐。”快斗浮誇的躬了躬身。

新一嗤之以鼻,“對,你真的相當喜歡你那些戲劇化行徑啊不是嗎?”

“什麼的戲劇化行徑,小姐?”快斗客氣地詢問,新一知道他記起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再一次把本性封閉起來了。

“夠了。”新一短促的瞪了他一眼,然後重新緩和著目光,轉過頭望向花園所以不用看見快斗遮蔽著真實的神情。“不是每一個情況和環境都是舞台。就算是面對不熟悉的人,你若是想笑的話就笑出來,玩得開心的話就讓你自己感到快樂,這不是什麼問題。有時候,對他們誠實可比偽裝的友善好得多。”

這要求可能有點過了,何況他對快斗來說還是徹底的陌生人。可是,這樣的表現經常讓新一既煩惱又擔憂。

他明白在其他人面前快斗時常要壓抑自己到某種程度,但是事情開始發展成像是要戴上一個永久性面具的局面。新一害怕終有一天這會把他和他,還有那些真心關心著快斗的人推開距離。至少這樣的話,快斗不用再演更多。

可是,他知道若是以新一的身份跟他提出來的話,這會無可避免的引領到一些帶起他潛藏的畏懼和不安全感的話題。一旦要直接面對這些事的話,能明確的表達出他所想會是一項艱辛又尷尬的任務。

一股長時間的沉默在空氣彌散著。在新一快要相信快斗已經離開的時候,王子靠向了欄杆,“妳說得對。我想宮廷裡的生活對我的影響比想象的多。”

新一定睛看著快斗,快斗也回望過去並笑了笑。

“這是理所當然的。”新一認同,得悉他明白這點後慰藉的呼了一口氣。

“妳知道嗎,我希望邀請妳跟我共舞一曲。”快斗順道說起,像是沒有什麼大不了似的。

新一冷不防的被這提議嚇到了,不過他也相當高興,雖說他不會跳舞就是了。快斗會對他做出這樣的請求已經足夠了。

“我不懂跳舞。”新一告訴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自己並沒有兩隻左腳。

快斗自信的自薦,“我來教妳吧!”

“我真的…”

他躊躇了。

他差點忘記了這個行動的目的是要讓他對快斗的感情沉澱下來。這是一個機會讓他清理好心裡的所有事。

在以前,快斗想要教他但是新一強烈地拒絕了。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覺得那技巧很累贅,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不能很好的跟其他人的動作相配合。如此壯觀地搞砸了的話會很讓人尷尬吧。

除了蘭堅持之外,之後這就沒有再被提起過了。不過跟快斗合跳的話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好吧。”新一同意,“但是我真的十分不擅長。ら【3】、一個朋友試過教我但是我真的不行。”

“那我們慢慢來,舞步也簡單點吧。”快斗表示,伸出一隻戴上手套的手。

因為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所以他猶豫了多一陣子才搭上自己的手。隨後兩人紛紛站定好位置。

新一異常地注意著放在自己腰間上的手,而且由於這接觸他也感覺到臉頰上的熱度。他暗暗希望那微紅不會在月光下顯得太明顯。

“那首先我們來試試容易點的方塊步吧。我會左腳踏前,妳把右腳向後退。”

快斗開始移動,新一緊張的跟上。

“接下來,另外一隻腳往旁邊跨一步…”

因為方塊步相當直接,新一很快就學上手了。可是,一旦快斗開始加入旋轉的舞步之後情況就變得有點混亂。

“我做不到。”新一歎氣,不情願地放開快斗的肩膀和手。他剛才落下了半拍,導致兩人差點被絆倒。“沒救的了。”

果然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他有點留戀快斗的溫度的靠近,如此跟他跳舞也很有趣,可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們還沒準備好踏入舞池他就先尷尬死掉了。

快斗沉吟了一下。他用手指揉著下巴,擺出了思考的姿勢打量著新一。

對這種視線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新一沒有在意,只是悶悶靠著陽台的欄杆休息。

“我想可能並不是妳對跳舞不在行。”快斗緩緩道出自己的看法,新一挑了挑眉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真是稀奇,這可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的舞技其實不是那麼不忍直視。

“我覺得妳只是不願放鬆對自己的掌卝控讓別人帶領妳。”

新一眨了眨眼。

這好像有點道理。即使只是練習,他不能肯定節拍會不會突然改變,或是他會不會被拽著踏出某些沒有預料到的舞步,儘管他知道快斗不會這樣做。

“可能是吧。”他簡單的答。

“跳舞是一點點的節奏、一點點的訓練和一點點信任加起來集結而成的。”快斗解釋,“我想,要求妳信任我會有點難度吧畢竟---”

“我相信你。”新一衝口而出,反應過來後頓時想要撞牆。

快斗的驚愕很快被笑意所取代,“妳真是充滿驚喜呢,我很榮幸能獲得妳的信賴。”他微微鞠躬,“妳只需要認知到我絕對不會帶錯妳,所以妳可以依靠我所定下的步調維持著就好。任何動作的變化妳都會知道,不要去想而是要感受。”

他再次伸出手。

“我們來再試一次?”他輕笑,而這讓人相當熟悉。當他對和其他人的共處感到舒適時,他經常會露出這個弧度。有見及此,新一也回以一笑。

“好。”

他們花上了很多時間來練習,新一也確實覺得越來越容易放鬆自己,相信著快斗之餘也相信自己可以跟得上節拍。

這感覺很奇妙。

“我會說妳已經準備好了。”快斗肯定的道。現在,他們只是單純隨著某種聽不到的音樂擺著身子,享受著彼此的存在。“如果現在過去舞池的話妳怎麼想?”

這個主意讓他的身體流竄過一道疼人的電流。他劇烈的搖頭。

“好吧,我們不去。”快斗撫慰道,把他拉近自己輕拍他的頭,“我應該要進去了,免得他們到處找我。妳可以至少陪我回到裡頭嗎?”

新一並不想讓這刻完結,尤其是當他在近距離感受到快斗的暖意和溫柔的時候。但是,要求快斗留在這裡的話是相當不合理的行為,始終他還有自己的職責要執行。至少讓他陪在他身邊吧。

新一點點頭,離開了快斗的桎梏。

一隻臂彎向他遞來,他飛快的瞄了快斗一眼後慢慢搭了上去,兩人一起向陽台門走去。在他們快要到達的時候王子愣了下,對幕布夾縫間溢出的光線眨眨眼,開始很快就定下心神繼續向前行進。

新一好奇的望向他。

為什麼快斗突然停了下來?在新一深思著對方的奇怪表現時,他們已經由那安靜的避風港再一次踏回那繁華富裕的生活裡。

當他們重新進入了舞會會場後,立馬就有數人前來交談。

“我的天!請問這位迷人的女士是誰?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妳呢,親愛的!”一位中年的女性感歎道,套在身上的緞裙和她的身材相當不合。站在她旁邊的女兒露出炫目的微笑。

那位母親的深色眼睛評估性的掃過新一,對此他只是咬咬牙,強行彎起唇角忍受著。他很想反過來評論些什麼,但現在這樣做的話大概會為快斗惹來麻煩。

雖然如此,與他並站的快斗很快就替他分散開那些煩人貴族的注意,讓他不用受到糾纏。在那些人走到聽不見他們音量的範圍後,新一開始闡述所有觀察所得的趣事,兩人紛紛笑了開來。

可惜,還是有很多人繼續審視著他或是擠過來打探,這感覺稱不上是舒服。他那份工作所產生的副作用讓他如今渾身不自在,甚至還有點神經質。

快斗感知到他的坐立不安,立刻尋了個藉口帶他走到招待長桌。

“妳不要緊吧?”他擔憂的詢問。

新一輕歎。“我沒事。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圍著或是盯著。”

“對不起,”快斗道歉,揉著一頭帶有凌亂美感的棕髪,“我不應該把妳拉進來。只是妳的陪伴…”

新一搖了搖頭後微微一笑,“沒事,我也很享受跟你共處不想那麼快離開。”

快斗的雙眸靜靜閃動著,“謝謝妳,美麗的小姐。妳用不用要點什麼?”

“不用了謝謝,我現在還不想要。”

“那好吧。”

在快斗取過一隻碟子擺上幾款食物時,新一感到空氣有種突如其來的變動。

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大家都沒有什麼異常。但是當他無意識的把手伸進口袋裡面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快沒時間了。

掃過那蘋果的表面時水晶和典型蘋果皮的觸感不停變換著,感覺相當不協調。

新一估計大概還有半小時幻覺就會消失,他決定要用盡它。

他們繼續交談著。在快斗差不多把所有東西吃完時,新一得悉這是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了。

“那個。”新一慢慢開始引起對話。

“嗯?”

“我在想…我希望跳一曲。”他咕噥,有點困窘但更多的是笨拙。

但是快斗臉上緩緩升起的愉悅笑意讓他覺得這是值得的。

“這是我的榮幸,小姐。”

他們移到音樂聲量最大的舞池邊緣,舞伴們合拍的動作描繪出一道道帶有動感的藝術色彩。

新一憂慮的盯著那一圈圈的人。他可以做到嗎?

他感覺到一隻手握住了他的,隨即震驚地望向笑意盈盈的快斗,“不用擔心別的人,只看著我就好。”

新一的喉嚨有點發乾,但是他對他頷首,兩人找準機會踏進去成為對對舞伴當中的一員。

新一盡力不讓自己搞砸這一曲舞,但是越是嘗試他越是同手同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辦到。

“看著我。”快斗平靜提醒道,把他從陷入慌張的邊際拉了回來。“沒有事的,相信我。”

他沒有對快斗做過不是自己作風的事不是麼?所以為什麼他現在要差別對待?

新一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點了頭。

快斗開始隨意的跟他說著話,好讓他分神只去用心感覺著。在他們踏出一個又一個舞步時,他也在讚美著他、鼓勵著他。

新一專注的看著他那散發著前所未見的光輝的雙眸,聽著他那撫慰人心的嗓音,聞著他那瀰漫著暖意的薰衣草氣味,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除了他自己還有快斗以外,他什麼都注意不到。

目前充斥著的安全感像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似的,讓他直想永遠逗留在這種氛圍中。

他沒有留意到時間的流逝,但隨著一分一秒的過去有種不祥的抖動傳遍全身,像是催促著什麼。這讓他從恍惚的狀態回過神來,然後倒抽了一口氣掙脫開快斗的臂彎。

“對、對不起,我現在要走了。”他結結巴巴的道,感到越來越焦慮,“今晚我跟你過得很開心,快、殿下。謝謝你,晚安。”

倉促的躬身後,他連忙跑出舞池,無視快斗叫他等一下的呼喊。

他左閃右避地穿過人群,拼命在幻覺消失之前跑到出口免得被其他人發現。他需要躲在某個地方然後靜靜等待。

他跑到宮殿的花園。

他對這地方的熟悉程度正如他的手背一般,畢竟他和快斗經常來這裡冒險。所以,他很輕而易舉的在柳樹叢裡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坐下,讓殘留下來的幻術漸漸消散掉。

對他來說這晚十分奇幻,新一不認為他能再索卝求什麼了。他掏出了那個蘋果,默默看著那僅剩的水晶斑點緩緩被合上。他知道自己沒有遺憾了。

在最後一點紅光被密封起來之時,午夜的鐘聲響徹天際。

 

TBC


【1】原文‘slippery slope’,指一種邏輯謬論,即不合理地使用連串的因果關係,將‘可能性’轉化為‘必然性’,以達到某種意圖之結論。

【2】原文‘my lady’,直譯過來是‘我的女士/小姐’。泛指貴族小姐的正式稱謂,所以在文中大多數以‘小姐’出現。

【3】らん是蘭的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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